不知是不是应了白居易《长恨歌》中那句“梨花一枝春带雨”的诗,绵竹的的梨花节总是和雨连在一起。从第一届开始,或大雨、或小雨、或不大不小的雨。雨,淋湿了头发,浇湿了衣服,泥泞了道路。却并没有阻碍了人们的脚步。通往山区几个镇乡的公路上,前去赏花的人们,穿戴整齐,扶老携幼。一串串,一群群,把一辆辆汽车挤成了同他们相等甚至比他们还要慢的速度。
雨中看梨花,相信别有一番情趣。但我对梨花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记得第一届梨花节,我是同搞书法的朋友一同去遵道的,主办单位邀请我们以梨花为内容留下墨迹。我当时写的是一幅草书,内容是“万树梨花一潭水,四时烟雨半山云”。没等大家写完字,我就迫不及待地奔向门外那一片白色的海洋。当我置身于梨树丛中时,一种近似凄冷的感觉悄悄地爬进了我的心头。那洁白的花朵儿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母亲。记得父亲去世的时候,我的同事们为他做了好些白色的纸花,车上,坟头,每个人的衣袖上都是白花。白花对我来说,象征着别离,象征着悲痛。不久前母亲去世,我又经历了一次相同的磨难。所以,那满山的白花,有如揭开了心壁隐隐作痛的伤疤,竟有些忍不住想要落泪。
那年梨花节,朋友麦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现为浙江省作协主席)带着夫人和孩子来遵道参加我们作协的活动。没想到这次看梨花的人竟比往年还要多。车好不容易到了遵道场口,几面涌来的人流让本来就慢的车速变得更慢,我们下了车,爬上右边一座山坡。当我的目光投向前面时,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的目光触到了让我震动的东西了,对面的山就像是披了一张鹅黄色的厚绒毡,绒毡上有色彩在流动,那是身着五颜六色衣服的人们在梨树间行走。那流动的色彩,把那静态的鹅黄衬托得更加鲜嫩,更加光彩夺目。
图为麦家
回头打量身边的树,发现这些梨树还没有真正开花,花蕾还属于含苞欲放的状态,花的身子被浅绿色的新叶包藏着,只露出一点乳白色的小头,那半开半裹的姿态,有如一个闺中处子,见到陌生人时流露出来的娇羞和妩媚,让人怜爱不已。正是这无数的花和叶组成了眼前的风景。
那一片片的鹅黄,随着山峦的起伏,有如翻腾的波浪,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也随着翻动起来,整个身心的感受,决不是一个“美”字,或是清新、醉心、惬意这一类的词语可以形容的了。真是“花枝不展也动人”啊!此时我仿佛又悟出了一点东西,人间的事物是不是都应该离得远一点看,才会有别样的结果呢。
日后再到繁花盛开的现场时,没有了第一次的伤感,但却有一种新的微词,那怒放的花朵铺天盖地,反而觉得它们把春的信息展现得一览无余。
那天,汽车的一只后轮滑到了路边的小沟里,司机加大了马力,想开上路面,总是没有成功。路边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端着一碗饭的女子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痴痴地看着我们的车,看着,看着,脸上竟然有了些笑意。她笑什么,是在嘲我们这些城里人,好好的路不走,却偏偏要到这里来自找麻烦么?我忽然有了些不痛快。记得第一次到这儿来的时候,她身边的那座房子还是一间破旧的小瓦房。如今已是一个像模像样的营业场地,铺面上三张桌子,人坐得满满的,靠着酒柜的那桌人正在猜拳行令;一个小伙子推着摩托车从右侧的小门里出来,一脚蹬出一股黑烟,抬头看了看,又把车朝里面推。那女子把推车的小伙子拍了一下,又指了指我们这边。
指什么?那时候,你们穿的衣服又暗又旧,你们看我们的目光是一种新奇,新奇中还能读出憨厚与友好。如今你们富了,有钱了!可钱又是哪里来的呢?不是城里人到这里来,你们能有现在吗?可话又说回来,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又有什么不平的呢,你到这儿来,享受了大自然的美,吸收新鲜空气,人家为什么要感激你呢?人家有人家要感激的人。
吃饭的时候,有人谈到这里的变化。那位上菜的大娘说:“多亏了某书记某市长,他们到我们这儿来,说我们的水土、气候,还有太阳,适合种梨树。前几年还莫得啥子,这几年梨子吃得了,你们都到这里来了,都是靠这些树子呀!”言语中透出由衷的感激和赞叹。这就是他们“吃水不忘挖井人”的表达么?他们中,有人把那些引导、扶持他们种树的人的照片挂在大门口,挂在神龛上,更多的人却是挂在心里头。
曾经听一位当官的朋友说过这样的玩笑话:“当官的是越老越霉。”其实不然,只要你在那方土地上耕耘过、流过汗,就有你永不凋谢的花期。返回绵竹的路上,麦家说,真没想到这地方这么吸引人。成都呆久了,到这里感觉真爽。他的孩子更是不愿意离开。我知道,他留恋太平水库的水,还有船和鱼。
图为张嘉慧女士
张嘉慧简介:曾做过文艺、教育工作。出版散文集《母亲的歌》、小说集《嘉慧小说》、纪实文学《凝重的乐章》,公开发表作品若干。写作之外,对书法、器乐饶有兴趣,且有较深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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