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竹市

广成子传长篇小说连载


“是么?具体在岛上干什么?”

看着广成子急切样子,平凉道士神秘一眨眼,庄重言道:“当了昆侖虚国的国母,还生了个三胞胎男婴,是万人敬戴的皇后。”

“啊。”广成子惊叫出声来:“此话可实?”

“一点不假。”平凉道士肯定地说:“不过我没看见,只是耳闻,说的人头头是道,言之凿凿,那说的人就是昆侖虚国的国民。”

“这人还能见到么?我想问他。”

“他已离开回国了。”

广成子听了平凉道士的回话后默不作声,忽然长叹一声言道:“唉,不想人世变化莫测,令我意外,不过白凹是个好女人,想必她再嫁有她的道理。”

广成子的伤心令旁边一直默默不语的广寿子有所触动,便插话劝慰道:“白凹也真薄情,既就是作了一国之主,也该着人给家乡告个信儿,不念及故乡也念及旧亲人,大家对她总是惦记,她也没忘了大家,照这样,她也不值惦记在怀!”

广成子并不同意广寿子说法,皱一下眉,不悦道:“不能这样看白凹,她的人品我知道,这隔山隔洋的,说不定她已打发使者来崆峒,在这战乱中路上出问题的也不少哇。”

以常,平凉道士只觉广成子是个书呆子,不知人情只言道理,素女在他身边伺奉有意,他竟像浑然不觉。白凹既为妻又生子,他又在妻离子散后将全部心思一古脑儿扑进破简旧卷中,忘乎所以一钻书本就是几十年,说他痴是痴得不知人间事,说他不痴又将那天地大道理讲得连黄帝也想拜访他。这平凉道士却看得清楚,在崆峒山相处常提及男女之事,常被他三言两语岔了过去,如今见广成子内心深处仍是人间凡尘之情,像这广寿子一样,说是视人生为尘埃,讲求超脱,可又在不知不觉回到凡尘而斤斤计较,人这个动物真难超脱所处的尘世。平凉道士受到感动,便建议道:“要不,她找不见我们,我们可着人去昆侖虚国见白凹。”

“等这把事情探实了再说。”广成子目光暗淡地反问:“冒然去昆侖虚国,若坏了白凹处境怎么办?”

平凉道士狐疑地扬须问:“怎么坏了处境?”

广成子垂下眼皮,忧郁地说:“她如今果真是一国之母,怎能又言是我之妻,这不惹恼昆侖虚国王,没事找事!”

平凉道士听罢愣了一下,不觉点点头,又摇头道:“既虑着这点,就寻个方式再见白凹吧。”

“嗯!”广成子扬起脸,手扶飘然长须,不无惆怅地望着门外一堆烂泥。三人一时无语陷入一阵难堪的沉默。门外野枣树飞来一只乌鸦,乘着沉默突然哇地叫了一声,接着又哇哇连叫两声,一搌黑翅,将一朵黑影带回远空白云里。

广寿子有一特点,听见乌鸦叫便打一个激灵,他这时不禁便思索眼下诸事,揣其祸福和行动,刚才他与广成子言语不合,暗中已较上劲,这乌鸦一叫,促使他又往这里想,不由再想对广成子奉劝几句。他觉得,广成子如今已非同一般人了,所言所语务必慎重,心里略打了一下腹稿,将原先的谈论重又提起。

只见广寿子呡一口茶,边沉吟边说道:“自黄帝立国夫下咸归,虽有西南海疆不宁,部分岛国犹自为政,但大体都拥戴新政,较之炎帝衰败气象已初步恢复元气,令天下人雀跃拥护的是黄帝大力推行新法农耕、选良种、细耕耘、饲六畜、兴水利、植桑田、织丝绸、造木屋、行车船、造文字、统货币、开马道、建城邑、重医药、治疫病,尤是救饥荒,息纷争,安各族民生,封归田地,兴学尚技,减赋汰员,十多年来物阜民丰的太平景象已经出现。”

说道这里,广寿子顿下来,沉思着,旁边平凉道士静听广寿子讲话,见广寿子停下话来,便插言道:“你说的一点不假,这国家安宁生养生息太好了,要不,你打我我杀你,几个大部落争夺起来,遭殃的还不是百姓,被杀的还是弱小民人,一打起来,大家都跑来跑去逃难,不要说吃不饱,连活命也常得不到,幸运的还算没死掉,但一生几十年都在打仗中度过。现在,起码许多人不当难民了。”

“是啊,这个国家可不敢再乱了,不乱就会安居乐业,野无饿殍,人有奔头。当然,人是好了还想再好,这就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比方这办学舍,育学子,各族酋长都送子女就学读圣贤经卷,黄帝倡导的医术农工技艺也传播开来,仓颉将采集的文字选要推广,大大促进了各族人的交流沟通,但未拔乱反正的是一些地方学舍教师不肯钻研振邦济世的实际学问,二是讲神弄异,将空谈玄言视为主臬,各族每年供奉办学得到的却是空头闲言,这就失去了教育的意义和引导方向。”

说道这里,广寿子脸色一沉,广成子也脸色一沉,两人都皱起眉头。广寿子谈的是时政的弊病,广成子却想到了自己这谈玄悟道是否成了广寿子认为的弊端,他不觉沉默起来。

广寿子知道自己的话刺疼了广成子,但他还是讲出来提醒他,在他学生中广成子最有悟性,也极有创意,只要他稍稍点一点,他就会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觉得广成子于玄道已研究得透彻,独有见解,但怕他钻牛角尖,搞了空头理论,弄些不切合实际的道来,到处游说,反而弄坏学林,故特意指出不要狂言疯语故弄虚玄而糊弄人。

广成子呢,他是看透了各族生存坏境的小道理后,想从人类在天地间存在和发展上寻找出一条总的道理,有了这个大道理就可明白小道理,将人的懵里懵懂引向清醒,人明白了为什么,干什么,就知道了在统一领导下的各自不统一,为此,广成子悟出“我守其一,以处其和”,这句话说大到天地就是天人合一,说小就是自身阴阳平衡,说到治国安邦就是大统一中的各名族和谐相处,和,才能一致,和,才能统一起来,他的这些想法是否妥当,他想在周游天下中向高人请教,广寿子是他启蒙先师,这次邂逅一起,他自然珍惜而不放过请教的机会。

平凉道士细心听着广寿子讲话,插话附合道:“我也一路布道,见到了一些胡说八道的人,却也占据名山讲学,尽说些不沾边的蒙话,这些人竟被捧为先哲,我看应该清除......”

广成子是聪明人,一听平凉道士也对如此讲学不满,他琢磨着话,表明态度:“是的,我赞成你们的观点,必须纠正这种不良学风。”

“岂止是不良学风,简直是妖风!”广寿子怒形于色,严峻说道:“如果聚集一伙人在那里谈天说玄,搞一些道术,谝一些闲,抬啥杠倒也不算啥坏事,也妨碍不了大局,问题是这些人以谈玄为名,搞一些反黄言行,这可是反对新政搞分裂的大事,性质已变成敌我了。”

广寿子本是炎帝谋士,他在炎帝失败后,认识到历史潮流不可改变,便转而对黄帝新政拥护,故考虑问题是从黄帝政治出发。

“就是的,这就是道教中的左道邪门。”平凉道士心目中广寿子比广成子更伟大,见了广成子的老师,他自然敬佩老师,就说了一句舔屁股的话,说罢他脸立刻红了,不自然地望望广成子,广成子数年与平凉道士不见,见他也学得拍马溜须,不觉皱皱眉。平凉道士倒自窘地举起茶壶,微抿一下掩饰自己。广寿子接过平凉道士话,正色说道:“这不是小题大做,黄帝立国十多年,人心还不统一,那些被推翻的贵族人还在心不死,他们时时刻刻想复辟推翻这个新朝廷。黄帝也不是傻子,就让各地办学讲道,也算引蛇出洞吧,在大鸣大放中许多讲坛为被打倒的贵族说话,举逸民,诋当政,黄帝不能不理,一任这些人搧阴风点鬼火。”说着广寿子从袖筒掏出几条传单,递给广成子,广成子一看,是用白绢黄绢写的联络造反的佩号,广寿子盯着广成子疑惑的脸缓缓道:“这是蚩尤、炎帝的地方势力串连要与黄帝抗衡,现已有山东烟台的蓬莱道人,崂山道士,广西北海银滩贵族与海盗联盟,江苏句容茅山道人,广东博罗樵山学舍,云南大理巍山山长,福州长溪霍林山山长,福鼎之南太姥山山长皆以论道讲学作反黄宣传,并暗中勾结南洋诸岛独立,脱离黄帝统一,看看,这已不是什么讲道谈玄了,要使这个太平世界大乱起。,炎帝曾言:“一则治,分则乱,和则安,异必危”,你倡导“守一处和”,恐怕惧不单单是个养生的长寿之道,言喻之意,就是讲统一讲团结反对民族分裂。可这些讲道的人却与你唱反调啊。“

正说间小童匆匆跑进来禀道:“老爷,刚才那崆峒道人和道姑带着山中一帮人跑出山了。“

“没听说到何去了?”广寿子站起问。

“听山人讲是去樵山朝圣去。”

广寿子听了眉头皱成了疙垯,广成子却感到心惊肉跳,一下怒喊道:“这骗子又给我惹麻达!”

广寿子收敛怒容,严肃说道:“这你得亲自去一趟樵山,别以你名义将事闹大了不好收拾。”

广成子听了点头道:“请先师放心,我这就动身。”

50

几百名学子从沿海方国远远赶来,也有上千名附近小部落贵族子弟慕名听讲,还有不少游手好闲常年在各方国间走动的游子早早住在大讲堂附近,像赶集一样图个热闹又想听个新鲜,更有一些地方国的巫师谋士和本地山长教师是想开个见识增加学问,各怀一套论理方术,内心不服气地倒要看看广成子有什么货色,必要时以讨教为名与其舌战一番。

大教堂是在一处山坡的空阔地上,正中建有四五间大的草厅,草厅前是一个半人高的土台子,台下围满了前来听讲的学子,广成子长途跋涉而来,旅途劳累使他显得消瘦,风吹日晒使他脸色清黑,一件道袍也脏兮兮皱巴巴。广成子挤进人群,张目朝前寻望,全是陌生人,个个身着奇形怪状衣饰,说着不同口音土言土语,吵吵杂杂,恍若进了百鸟齐鸣的林子。台上走出了讲话的人,广成子在后面听不清也瞧不清讲话人,他往前挤着想听清讲什么,他正低头朝人缝儿穿去,身后被人拽了一把,广成子回头,一瞧却是伏羲子,惊得叫道:“咦!怎么是你?”

“呀!你叫我好找。”伏羲子惊喜得抓住广成子双手,久久摇着不知说什么好,广成子抽出一只手拍着伏羲子肩头道:“我也在找你和赤松子,怎么在这里碰上你了。”

伏羲子打量着风尘仆仆的广成子道:“自在别家沟那路口失散,雷雨停后我去那里找你和赤松子,却不见个踪影,心想是不是你先走了,我骑驴儿追赶,赶过一程又一程,终是不见人影,赤松子也不知丢在哪儿,这我就一人寻游下来,心想到这里就见上了你,可我来这里几天却寻不到你,反见到赤松子,他也一样一路寻将下来,听你在此讲学也赶过来。”

“他人呢?”广成子问。

“他还在人群里找,看能否你找到你?”伏羲子指指人群:“他就在人群中。”

“那么是谁在讲学呢?”广成子诧异地问。

伏羲子拉着广成子伸手指着土台上,轻蔑道:“那个崆峒道人自称是你的关门弟子,叫仇丹,原是别家沟一游民,惯于偷鸡摸狗,后与焦二搭上手,又投在太统阴阳手下,那太统阴阳在瓦亭大战中将旗儿偷偷劫去关在太统山暗穴里,这太统阴阳与嘟卢大爷在崆峒山仙女阁蹂躏妇女时,仇丹偷偷携旗儿外逃,这一路借你名义讲崆峒之道,竟将哄骗事业做大,这不在这里开起讲堂。”

广成子一边听伏羲子讲述一边拿眼睃台上,只见仇丹身旁还坐了了一个奇装男子,随即问:“旁边人是谁?”

伏羲子脸一沉,不满地道:“你再瞅一下,你看是谁?”

“啊。蚩尤九子!”广成子终于看出一张熟面孔,他万万没料到竟是他坐在台上。

“哼,啥人和啥人在一起。”伏羲子嘴一口努:“你看,死人脸上抹粉呢,哄鬼呢。”

“他也是讲崆峒之道?”广成子问。

“你不看,他们以此闹得阵势很大,几千里外的小方国小部落都来人听讲。”

“唔。”广成子沉默了,只拿眼前瞧着,却听不清讲些什么。

这时,只见台上人大声说了几句,拥在台前的人搌臂呼喊起来。广成子伏羲子两人顺声看去,只见火辣辣太阳下的莘莘学子,这时像沸了水的泡泡,一齐冒头儿乱攒,有的挥臂扬巾,有的摇手摆臂,有的甩发掄须,有的捶胸顿足,有的咧牙呲嘴,有的攒眉拧目,有的像疯汉双脚跳起,有的呼天呛地哭哭叫叫,整个场面是愤怒吼哮泼野混乱浪潮。广成子见此惊得后退一步,拉住伏羲子问:“怎么成了这阵势?”

伏羲子眉头拧在一起,狠狠地说:“这我才到此地,就听说这次讲学实际是一个动员大会,由樵山国发起与东南沿海的蓬莱国、崂山国、银滩国、茅山国、霍林山国、太姥山国、巍山国联络,准备反对黄帝立国,连南洋昆侖虚国,灭蒙鸟国也来了人,台上蚩尤九子和仇丹是代表西北远征军准备南北合击黄帝,今天蚩尤九黎族人来得最多,听说蚩水也被请来了,你当今天讲什么崆峒之道,说是讲《一经》,实是反《一经》”。

伏羲子说得字字郑重,广成子听得身上起了一层青皮圪垯,明为讲学,实为聚众造反,这可不是广成子《一经》的初衷,他忽想起在九华山遇见广寿子,广寿子三番五次给他提醒莫使自己玄道被曲解利用,借的虎皮反老虎这才是玄门的复杂。他后悔在九华山没有当场揭破仇丹行骗真相,才使他一路骗到这里。想到这里,广成子推开人群,急步往台前冲去。

伏羲子后面问:“先生你到哪里去?”

“台上。”广成子头也不回的答道。

“去不得,这些人正激愤造反,都是些坏人,你去了凶多吉少。”

广成子也不答话,寻人空儿往前直窜过去,伏羲子见自己拦不住他,就紧跟上去。广成子边走边说道:“仇丹歪曲我道义,又明目张胆反对黄帝,我岂能躲闪,使天下人笑我无道。”

“这,这你去又能如何?”

“去了,我要讲清我这一道是要统一不是搞分裂。”

广成子不知一下子生出许多力气,他一一掀开人群,三几下蹬上土台,跳到仇丹面前。这仇丹与广成子在崆峒学舍时未曾见面,但在九华山见面后,仇丹是在尴尬中逃离广寿子泥屋,这次再见到广成子虽不认识他,但颇为神气再次显出崆峒道人庄重身份来,他扭头嘟哝一句:“噢,你也来听了。”

广成子稳住情绪,盯住仇丹:“你讲学何以聚众哗变?”

仇丹挤着眼睛一瞄广成子,鄙夷地笑道:“九华山我不是说了,广成子讲天人合一,合阴阳谓之道,这人天相分,一分为二也是其中道理,这蚩尤后裔要独立成国,不受黄帝管辖也是合有合道,分有分理。”

“放屁!”站在广成子身旁的伏羲子听得气冒,挥手斥道:“你口口声声自称广成子弟子,你连广成子是谁也你认得,你说,这人是谁?”

仇丹眯眼一瞧广成子,不屑地说:“九华山老道。”

“咣!”伏羲子扬起手就朝仇丹脸上搧了一掌,仇丹是个小偷出身,虽有一些小打小闹的小武功,却不是伏羲子的对手,这时挨了一巴掌,头猛地一下轰地一响,不知如何回手对付眼前这两人,坐在仇丹旁边的蚩尤九子是认识广成子和伏羲子,刚才没顾上插话,这时忙上前拦住举手再打的伏羲子:“小兄弟,多少年不见,一见面就动武多不和气。”

伏羲子对蚩尤九子窜到樵山聚众反黄甚是反感,不客气地问道:“你不在大荒山过安稳日子,跑到这里凑何热闹?”

蚩尤九子“嘿嘿”笑两声,蔑视道:“天下者天下人谁的天下,谁争了谁强了谁坐天下,这些岛国的人想自己当天子,你日能了就把这台下的都给我打散!”蚩尤九子摆出一股蛮横斗武的样子,微笑里横肉在脸上抖动。伏羲子最瞧不惯蚩尤九子这得意欺人样儿,双手将广成子推到一边,跳到蚩尤九子当面,掄起拳头道:“你再犟嘴,就是这。”

蚩尤九子倒哈哈一笑,朝前走一步,大喊一声:“小的们,给我把这个小子收拾了。”话音一落,台上台下跳过十多几个人团团围住伏羲子,广成子见状也从背上抽出宝剑,站在伏羲子一边,劝阻道:“别动手,我们是讲道理来了,不是比武来了。”

蚩尤九子手一挥:“这里没轮到你说,知趣了,快滚下台,要不,就不客气。”

“慢!”蚩尤九子的话音未落,一个彪形大汉跃身上台站在蚩尤九子与伏羲子中间,众人一看面面相觑,而蚩尤九子、广成子、伏羲子皆认得这是赤松子,他的意外到场,使蚩尤九子畏缩后退一步,不觉口气缓和道:“啊,你也听讲来了?”

“你们这不是比武么?我是比武来了。”赤松子拿眼四周睃巡一遍,目光落在蚩尤九子眼睛上:“你既是讲学,又何必动武呢?”

“去去去!”蚩尤九子一挥手喝退跳过来的武士,他情知自己难对付这个赤松子,便回头话一转说道:“坐坐坐,大家多年不见,坐在一起叙旧也好哇。”

蚩尤九子一言未了,赤松子眉眼一吊,朝仇丹斥道:“闪开,让广成先生坐坐!”仇丹是听过赤松子大名,见蚩尤九子惧他三分,惊吓得一闪身让坐,他又见真广成子来到面前,吓得浑身抖糠般朝广成子面前一跪:“爷爷饶命!”

“你这个丢人丧德的东西,还不值得一饶。”赤松子过来用脚踹了仇丹一下,一只手像鹰抓小鸡将仇丹提起扔下台去,台下一阵惊喊,霎时静了下来。赤松子站在台前朝下喊话:“大家注意,这位就是你们要请的圣贤广成子,让他给大伙讲话。”

听了这突如其来的喊话,刚才看得明明白白的仇丹被扔下台后,就在地上一翻滚爬起来连身上土也顾不得拍,抱头鼠窜般跑出场子,台下人见仇丹溜走了,一齐将目光和耳朵伸向台子,广成子在一阵情急中被按在台中座位上,他还未坐稳,不意赤松子这一语又把他从座位上呼起来,他来不及思想准备,站起向前走了一步,略一思忖,便大声问道:“台下的同胞们,你们想不想过安稳的日子?”

“想!”有人随即回了一声。

“想不想有饭吃有衣穿有田耕有牛羊放?”

“想呀!”这回是一批人回应。

“如果打仗呢?就要死人,就过不成太平日子,你们的妻儿都要逃难,这样打来打去几十年,对你们好不好?”

“不好!”台下一片回声。

“这就是说我们要和和平平,不要打仗战争。”广成子心里想着,就由此开了话题:“九九归一,是讲统一,一是团结不是分裂,大家都彼此相安相睦,不再你杀我夺,不要再像炎帝、黄帝、蚩尤打了几十年仗,死了大半人,现在再又打杀起来,死的还不是黎明百姓,现在有些事我们可以坐下来谈判商量,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你们说是不是?”

这时台下却无人回话,大家陷入了沉思,本来大伙是为了造反来会盟,怎么又不造反了呢?许多人听广成子话陷入矛盾犹豫之中。

看着静默的人群,广成子干渴的舌头在嘴里抿了一下,这时即有人端过一杯水,广成子喝一口润嗓后正提高声音要讲下去,忽听台下乱树林里喇啦啦飞起一片鸟儿,便有人大叫道:“哎哟,暴雨来了!”众人在鸟儿乱飞响中大乱。广成子并不知这鸟儿叫风雨鸟,只要这鸟儿惊叫飞去,这里必起台风暴雨,一时静默的台上台下顿时乱了阵脚,人群嗡的一声亦如惊弓之鸟抱头四窜。广成子、伏羲子还在发呆就有打旋儿的台风卷起云头高的风柱移动过来,大雨如浪潮是从上往下汹涌吞口燕着又沿地面波动,刹那间地面上树木被连根拔起,树木像打仗挥舞武器在空中狠命抽打着没有来得及逃脱被卷入台风中的人。赤松子善知风雨,慌忙拉起广成子伏羲子就往后躲,刚到草厅,大风已将草厅棚儿掀翻,柱儿吹倒,幸好旁边有几个山洞,台上人一涌而钻进石洞。

像海在天上,河在头顶,风裹浪,浪是风,风吼浪叫,连着三天三夜台子下的坡凹地树林成了流淌的河流,被困在半山石洞里的人又冻又饥,大家彼此胡乱吃掉随身带的食物,有人还站在洞口抓风浪飘过的山鸟尸体,鱼虾山果充饥。赤松子望着阴黑呼啸的天叹息:“这一场雨把一场讲学搅了。”

广成子眯着眼望着天,用手捋着湿淋淋胡须说:“搅了好,这是天意。”

“怎么搅了好?这不是你失掉一次说服造反的机会。”浑身湿漉漉的伏羲子不解地插话道。

广成子睃视一下周围,见蚩尤九子不在这个洞中,旁边几个人都萎缩着挤在洞里取暖,便压低声说:“来,过来。”

赤松子和伏羲子靠近广成子,广成子说:“他们既要造反,凭我一阵说词,不会立刻接受,这风雨冲散了会场,雨停后还会有人聚集起来商议造反,我看乘着这个机会先把挑头的收拾掉,把蚩尤九子控制起来,不让他与造反者接触。”说罢,广成子便贴近赤松子耳根,小声叮嘱道:“你善于风行雨往,你先寻见那樵山王收拾住他,再把蚩尤九子关起来,快,现在乘其不备就去。”又低声贴耳对伏羲子道:“你也配合他行事,待雨一停,你即传话让各方国人返回,对铁心造反者哄其返回说另期通知,对盲目附和者干脆说是天意不造反了。”

伏羲子听罢,狐疑地问:“你想把这聚会散掉?”

“是。”广成子解释说:“只要造反的人散开回去,几千里路要再聚会一次,这步行串连三五年不行,起码,这一次造反就黄了。”

两人一听,这是好办法,就冒雨出洞去了。

断断续续刮风下雨又是三天,蚩尤九子被困在石洞里未能出外活动,雨停他去见樵山国王,下人道国王在雨中失踪,有人猜测在水中淹死,有人说被雷击丧命,有人道已随雷公升为龙了,众说不一,总之不见了反黄的领袖,余下各路会盟者一部分在洪水中被冲去,多数皆离开返回,一场哗变聚义就被这一场暴雨搅散,蚩尤九子甚是沮丧,赤松子便劝其亦返回以后再作计议。蚩尤九子无奈地偊偊骑马自去。赤松子怕本地部落再滋事就留下作安定事儿。

樵山乃岭南第一名山,飞云峰甚是雄伟秀丽,与之相邻西樵山是其姐妹山,这聚义一散,广成子亦想多留几日与赤松子游览,因眼见仇丹借他之名歪曲道义又演说造反,心中不畅,便亦有心返回崆峒山,他收拾好行装,对赤松子作了叮嘱,离开土台石洞下山。半路见伏羲子背了大包卢桔杨梅荔枝来,伏羲子道:“我们西北人没吃过这南方果儿,采来尝鲜。”广成子肚子正饥饿,便与伏羲子坐在路边石头上抓过荔枝粒儿,他边吃边问了伏羲子疏散事儿,听了甚为满意,也将自己想返回事儿讲给了伏羲子。

两人吃罢站起来要走,忽见一青衣青年揹着一捆竹简而来,伏羲子拿眼一看,失惊地叫了一声,急上前拉住青年的手:“哟,广成文,怎么这里碰上你?”

广成子一见是自己小儿,一把抱住惊喜得掉出泪来,怀中的广成文简短将自己云游寻父母事儿说了,未了,他指指伏羲子接过的竹简儿说:“这个留给你,你自读吧,我还得去昆侖虚国寻母去。”

广成子听罢广成文的话,犹豫地一顿,不知说什么,广成文揄揶道:“我就知道你想着黄帝事业,哪里还将我母亲放在第一。”

广成子脸腾起红了,窘道:“我怎敢忘你母亲,只是我想,她已另嫁人,我去不是自找难堪,故犹豫不决。”

“所以我才自个人认母,你回你的崆峒吧,你干你的黄帝事业吧。”广成文讥道,说罢他扭身去了。广成子上前拉他,他果决地说道:“别拉我,我的话都写在竹简上。”

“你这孩儿怎么这般犟!“广成子愣住。

广成文转身欲走又停步回头,喊一声:“爸。”

“嗯。”广成子望着广成文,听他再讲什么。

“我有话想告诉你。”

“甚话?”广成子疑惑觑着广成文,广成文有点吞吞吐吐的样子,啊咳了一声清了嗓子,说道:“黄帝若向你问道,你只说你有长生之道。”

“为何?”广成子奇怪地问道。

“爸,你不想想,黄帝已建国十七八年了,他不知治国还能问你,如今虽统一天下,各诸侯国寻找谋士图谋起事。帝王岂容比他更有本事的人,这些人都被视为对手敌人,而若他真重视有治国之才的人早已提拔位列侯臣,如今普天之下凡不属于他的人皆被杀身死,你现到处讲学,只须谈论养生之道,别谈政治,方能保身长寿。”

广成文说罢,不等父亲回话,他勉强向广成子一笑,撒脚独去了。

广成子在后猛一醒悟,再喊小儿,他已走远了。

广成子回头让伏羲子打开广成文递过的竹简,只见上面用刀刻着文字:

洞天福地,又名三十六小洞天。

第一洞天崆峒山洞

周回三百里,名曰泾源高山空洞,在大荒山西极县

第二洞天东岳泰山洞,

周回一千里,名曰蓬玄洞天,在衮州乾封县。

第三洞天南岳衡山洞

周回七百里,名曰朱陵洞天,在衡州衡山县。

第四洞天西岳华山洞

周回三百里,名曰物仙涧天,在华州华阴县。

第五洞天北岳常山洞

周回三千里,名曰物玄学洞天,在恒州常山

曲阳县。

第六洞天中岳嵩山洞

周回三千里,名曰司马洞天,在东都登封县。

第七洞天峨嵋山洞

周回三百里,名曰虚陵洞天,在嘉州峨嵋县。

第八洞天庐山洞

周回一百八十里,名曰洞灵真天,在江州德

安县。

第九洞天四明山洞

周回一百八十里,名曰山赤水天。

第十洞天会稽山洞

周回三百五十里,名曰极玄大亢天,在越州山阴

县镜湖中。

第十一洞天太白山洞

周回五百里,名曰玄德洞天,在京北府长

安县连终南山。

第十二洞天西山洞

周回三百里,名曰天柱宝极玄天,在洪州南

昌县。

第十三洞天小沩山洞

周回三百里,名曰好生玄上天,在潭州澧陆

县。

第十四洞天潜山洞

周回八十里,名曰天柱司玄天,在舒州怀宁

县。

第十五洞天鬼谷山洞

周回七十里,名曰贵玄司真天,在信州贵溪

县。

第十六洞天武夷山洞

周回一百二十里,名曰真升化玄天,在建州

建阳县。

第十七洞天笥山洞

周回一百二十里,名曰太玄法乐天,在吉州

永新县。

第十八洞天华盖山洞

周回四十里,名曰容成大玉天,在温州永嘉

县。

第十九洞天盖竹山洞

周回八十里,名曰长耀宝光天,在台州黄岩

县。

第二十洞天都峤山洞

周回一百八十里,名曰宝玄洞天,在容州普

宁县。

第二十一洞天白石山洞

周回七十里,名曰秀乐长真天,在郁林州南

海之南也,又云和州含山县。

第二十二洞天岣漏山洞

周回四十里,名曰玉阙宝圭天,在客州北流

县。

第二十三洞天九疑山洞

周回三千里,名曰朝真太虚天,在道州延唐

县。

第二十四洞天洞阳山洞

周回一百五十里,名曰洞阳隐观天,在潭州

长沙县。

第二十五洞天幕阜山洞

周回一百八十里,名曰玄真太元天,在鄂州

唐年县。

第二十六洞天霍桐山洞

周回三千里在长溪。

第二十七洞天金庭山洞

周回三百里,名曰金庭崇妙天,在越州剡县。

第二十八洞天麻姑山洞

周回一百五十里,名曰丹霞天,在抚州南城

县。

第二十九洞天仙都山洞

周回三百里,名曰仙都祈仙天,在处州缙云

县。

第三十洞天青田山洞

周回四十五里,名日青田大鹤天,在处州青

田县。

第三十一洞天钟山洞

周回一百里,名曰朱日太生天,在润州上天县。

第三十二洞天良常山洞

周回三十里,名曰良常放命洞天,在润州句客县。

第三十三洞天紫盖山洞

周回八十里,名曰紫玄洞照天,在荆州常阳县。

第三十四洞天天目山洞

周回一百里,名曰天盖涤玄天,在杭州余杭县。

第三十五洞天桃源山洞

周回七十里,名曰白马玄光天,在玄州武陵县。

第三十六洞天金华山洞

周回五十里,名曰金华洞无天,在婺州金华县。

洞天福地,道教所划分七十二处名山洞府福地,其间多得道成仙之所。

第一福地崆峒山在阴槃县西

第二福地盖竹山在衢州仙都县

第三福地仙磕山在温州梁城县十五里近白溪草市

第四福地东仙源在台州黄岩县

第五福地西仙源在台州黄岩县峤岭一百二十里

第六福地南田山在东海东,舟船往来可到

第七福地玉溜山在东海近蓬莱岛上

第八福地青屿山在东海之西,与扶桑相接

第九福地郁木洞在玉笋山南

第十福地丹霞山在麻姑山

第十一福地君山在洞庭青草湖中

第十二福地大若岩在温州永嘉县东一百二十里

第十三福地焦源在建州建阳县北

第十四福地灵墟在台州唐兴县北

第十五福地沃州在越州剡县南

第十六福地天姥岭在剡县南

第十七福地若耶溪在越州会稽县南

第十八福地金庭山在庐州巢县,别名紫微山

第十九福地清远山在广州清远县

第二十福地安山在交州北

第二十一福地马岭山在柳州郭内水东

第二十二福地鹅羊山在潭州长沙县

第二十三福地洞真墟在潭州长沙县

第二十四福地青玉坛在南岳祝融峰西

第二十五福地光天坛在衡岳西源头

第二十六福地洞灵源在南岳招仙观西

第二十七福地洞宫山在建犍关隶警萼黔里

第二十八福地陶山在温州安国县

第二十九福地皇井在温州横阳县

第三十福地烂柯山在卫州信安县

第三十一福地勒溪亭建州建阳县东

第三十二福地龙虎山在信纠贵溪县

第三十三福地灵山在信州上饶县北

第三十四福地泉源在罗浮山中

第三十五福地金精山在虔州虔化县

第三十六福地阁皂山在吉州新淦县

第三十七福地始丰山在洪州城县

第三十八福地逍遥山在洪州南昌县

第三十九福地东白源在洪州新吴县

第四十福地钵池山在楚州

第四十一福地论山在润州丹徒县

第四十二福地肺山在江宁名蓉县

第四十三福地鸡笼山在和州历阳县

第四十四福地桐柏山在唐州桐柏县

第四十五福地平都山在忠州

第四十六福地绿梦山在朗州武陵县,接桃源界

第四十七福地虎溪山在江州南彭泽县

第四十八福地彰龙山在潭州澧陵县北

第四十九福地抱福山在连州连山县

第五十福地大面山在益州成都县

第五十一福地元晨山在江州都昌县

第五十二福地马蹄山在饶州鄱阳县

第五十三福地德山在朗州武陵县

第五十四福地高溪蓝水山在雍州蓝田县

第五十五福地蓝水在西都蓝田县

第五十六福地玉峰在西都京兆县

第五十七福地柱山在杭州於潜县

第五十八福地商谷山在商州

第五十九福地张公洞在常州宜兴县

第六十福地司马梅山在台州天台山北

第六十一福地长在山在齐州长山县

第六十二福地中条山在河中府虞乡县

第六十三福地茭湖鱼澄洞在西古姚

第六十四福地绵竹山在汉州绵竹县

第六十五福地泸水在西梁州

第六十六福地甘山在黔南

第六十七福地晃山在汉州

第六十八福地金城山在古限戍,又云石戍

第六十九福地云山在邵州武刚县

第七十福地北邙山在东都洛阳县

第七十一福地庐山在福州连江县

第七十二福地东海山在海州东二十五里

广成子与伏羲子看罢,不觉暗暗吃惊和诧异,两人叽咕道:这广成文已将天下道教名山列出序列,崆峒山列为第一,大概盖源于道教之始创,然山川形胜又怎比江南?伏羲子摸着自己头脑说道:“这广成文据说已疯了痴了,偏能知未来几千年的物事,他列出这名堂,是后人的排序,我们很难判定。”两人议论了一会,广成子也琢磨不定,就束起竹简,依名便打道寻游,计划边游边返回崆峒山。不一日遂入广西,沿北海银滩见了些异言异服异物,不可名状,因瘴气染身便折入云南大理,登苍山探洱海盐井,入滇邑泛滇池,两人回顾一路不同景观,又对比广成文列出的奇怪名序,回想那西北之水皆源细成山泉石潭,唯昆明之水源大流细,形成许多池泊,故名之滇池。领略一番不同于大荒山的胜境,食一些木瓜梨,由滇南拐入贵州游了两月,欲返回庐山,却打听到沿山路有通蜀之捷径,于是驾船溜索渡桥爬沟及坐车骑马经过半年进入巴蜀川地,欲寻青城、峨眉、鹤鸣山访道。

两人路上琢磨这广成文列出的一百零八座道家名山,惜不能一一走完,倒有许多胜于这一百零八座名山的无名之山,也有许多道痕极深之人可师资为圣,偏时人多不理会。两人叹息不已,感慨世间事儿真也不公不平不正,莫哀一是。这一日到一山间,但见溪流浅没草底,小径斜走出鸟鸣,有樵夫负薪扯挂丝丝山岚,有茅屋结庐林间,阶前闲放几块顽石,漫不经意间有野鹤钻出一层水雾,翅膀上飞动疏朗湿润之气,扑面而先来的是叠叠裹袭的树间山风。两人就此不觉进入青城山中。

抬头眺去,云掩山,山掩云,云是水做的却隐身于山土,游者观山水于似有还无是中可以养眼。可广成子、伏羲子更关心的是道玄,在一草屋前遇一山人,伏羲子上前一揖道:“请问老先生,这里可有道人。”

“啥是道人?”山人奇怪地问。

“那么你知道“道”吗?”

“不知道。”山人不解地望伏羲子一眼,扭头走了。

广成子与伏羲子茫然若失望着山人远去,他两人在山上转了一圈,皆无一座庙宇也无一个道人,于是下山到峨眉山访道。月旬后,在峨眉亦未见一道人,广成子只见一鹑衣簑笠的山人,向他谈起玄道来,也是摇摇头。

广成子有点失望地对伏羲子说:“怎么这巴蜀富饶之地,道人却难见一个?”

伏羲子思忖道:“这里方国处处,可能藏道于部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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