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竹市

爷爷


爷爷头发花白了,牙口不好了,却还是我记忆中那个洒脱、慈爱的爷爷。

暑假在家待着,每天都会去爷爷奶奶那儿吃饭。我的厨艺欠佳,所以主动承担起洗碗的职责。

天气炎热,爷爷家的厨房不能开窗,只靠抽油烟机换气,更是闷热。碗不多时我便不搬电扇,想着很快就洗完了也没必要麻烦,可过一会儿,爷爷便会搬电扇过来,或者是,我爸我妈搬了过来。我说不是说了不用电风扇嘛,爸爸妈妈就会回答,你爷爷让给你搬过来。考上初中时,爷爷给我付了第一年的学费,让我好好读书后来高中没出息地转学回来,饭桌上,爷爷说回来挺好的,离家也近。初中的一个学期末,爷爷骑电动车来接我,帮我搬箱子提袋子的。我正往寝室走呢,洁妹便跑过来说,你爷爷来了。她说你爷爷站在门口,好严肃。说的也没错,爷爷不说话时,是真的威严。以前问爷爷问题,过了好久都没听到他说话,还以为是他没听到。后来才发现,爷爷是听到了,他在思考,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爷爷总是这样,没有太多言语,默默地爱着我们,爱着这个家。他和奶奶常常拌嘴,吵起来谁都不饶谁。但在奶奶生病住院时,爷爷悄悄地对她说,你放心,我一定让你住最好的病房。这些都是后来奶奶告诉我们的,讲起这些的时候奶奶笑得真好看。记得小学还是初中时,我看到家里放着好多传单,就说了句“爷爷你心好黑啊,拿这么多”。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爷爷很较真得生气了,忍着怒火跟我讲是人家发传单我们拿着,次数多了才有这么多,怎么能说心黑呢。爷爷又说,上次你爸买了饼干放在那儿,你没怎么吃所以你奶奶就吃了,结果那天你看到饼干没了就对你奶奶说“奶奶你全吃完了啊”,你奶奶第二天就跑去又给你买了盒。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随意说说的话爷爷却放在心上了,他一定是觉得我对奶奶、对他说话太苛刻了。后来上高中,上大学,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和爷爷奶奶的交流也越来越少,我开始挑着他们喜欢的话题聊,这样至少可以跟他们多说说话。爷爷奶奶生日的时候,妈妈总会提醒我打个电话。我也慢慢习惯给他们说句生日快乐,唱首生日歌,吹点儿小口琴什么的,虽然很简单,可能一分钟都不到,但我知道,爷爷奶奶一定会开心。奶奶说爷爷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束缚。我小的时候爷爷爱在公园门口打门球,我就跟着玩,后来因为什么就没去了,我一直不知道。奶奶说是爷爷门球打得好,组织邀请他去外地参加比赛,可爷爷不愿到处跑,他只是把门球当作一个兴趣,而当这种兴趣要被竞赛化时,他选择了放弃。其实除了门球,爷爷自有其他运动。比如乒乓球,有时邀几个朋友,有时邀我啊爸爸啊。有个暑假,我每天清晨都轻装上阵,去诸葛双忠祠和爷爷打乒乓球。太阳出来得很早,但不热,晨风清凉凉的,有时还会碰到也来这儿晨练的奶奶,奶奶看看爷爷和我,笑眯眯地走过。现在想起来,那些披着朝阳的日子是那么灿烂,那么温暖。爷爷也喜欢骑车到处兜风,去了好多地方。每次我们要去哪里玩啊,去哪里吃饭啊,爷爷总能对那地儿评价一番。一天我看到爷爷的腿上手臂上都是鲜红的伤,就问他是摔了吗,他说骑车摔的,都快好了。看他磕磕碰碰成这样,我一阵心酸。跑去问爸爸,爸爸说可能骑得太快,要避开障碍物时刹车没刹住,就摔了。当时L君很惊讶,说爷爷70多了还骑摩托车?我倒是被问得一怔。好像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从来没想过爷爷已经70多了,一个70多的老人还骑着拉风的摩托车是不合常理的。其实爷爷的身体真的好,那年去爬山,爷爷噌噌地就爬到前面去了,留下年轻一轮的叔叔们在后面气喘吁吁,自叹不如。爷爷每天都看新闻,新闻联播,四川新闻,绵竹新闻。所以现在每次听到新闻联播的前奏,我都会分外想念家中的傍晚,似乎这些节目,就是一家人幸幸福福在一起的见证。以前边吃饭边看电视,遥控器是由爷爷掌控的,后来我上大学了,回来的次数少了,爷爷便总让我调喜欢的频道,有时我调去湖南卫视,浙江卫视,才发现那些真人秀,歌唱选秀离老人们有多远。我们和他们之间,到底隔了多远呢?跟着爷爷的步伐,我们看今日说法,看天气预报,看健康之路。每次看养生节目或是书籍杂志时,爷爷便会拿着笔记录下有用的东西,爷爷记的小纸片一叠一叠地放在家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爷爷刚劲有力的字,便会想起他打乒乓球时的提扇。其实从电视节目的选择就能看出,爷爷是注重养生的。他吃东西很讲究,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忌得很紧。每次看爷爷将五谷杂粮,滋补养生的打成粉状,再冲水搅拌成糊状慢悠悠地吃,就会觉得时光在爷爷身上,可以很慢很慢地流着。爷爷爱拉二胡,奶奶让爷爷教我,我拉了几下,像杀猪一样,不知道那个年代的爷爷是怎么自学成才的。后来爷爷改弹电子琴了,琴上放着许多老歌歌谱,还有弹琴带的白色手套,爷爷总在我们去吃饭之前弹,但我猜,他一定是边弹边唱的。妈妈说爷爷吹口琴吹得也好,颤音、伴奏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以前家里有dvd、有线话筒,下午的时候爷爷便放着歌碟唱歌,我终于知道爸爸和我的音乐细胞是从哪儿遗传的了。爷爷年轻时教过书做过会计,爸爸说爷爷是教数理化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点我就没遗传到。可能是理科脑袋,爷爷动手能力极强,老房子的厨房里放洗碗布的器具是爷爷用透明环套着筷子做成的,我的箱子连接处坏了是爷爷修好的,妈妈的伞掉了头儿是爷爷装了个环当把手的。高中时看我要把厚厚的卷子装订好,爷爷便用线缝得漂漂亮亮的。爷爷家有好多工具,似乎哪个电器物件坏了,爷爷都有办法修理,即使修不了也能找到问题的症结。

我一直觉得爷爷是全能的,好像这么觉着,爷爷便能慢一点,再慢一点地变老。

我想,等我老了,也能像爷爷这么过着,做喜欢的事,去喜欢的地方旅游,把生活过成最美好的样子。

做喜欢的事

过喜欢的生活

这是我敬爱的爷爷

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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